“啊!”
东良醒了过来。他坐在床上,喘着大气,环视空空荡荡的房间。
确认这儿是奈何桥酒馆二楼拐角的房间之后,他用手将整块床板摸了个遍,可是却没有找到本应同眠的猫咪。
看了看随身的怀表,时针分针告诉他时间:两点半。
凌晨两点半吗?东良拉开窗帘,阳光再一次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明白,现在是下午两点半,他睡过头了。
空气还残留着正午的余温,可是东良浑身都在发抖。或许是因为汗水湿透了衣服,才让这个世界冷得渗人。
奈何桥酒馆里也是冷冷清清的。
老板坐在靠近窗台的位置,今天阳光明媚,可是客人却很少,据说他们都去参加薰香公主的订婚仪式去了。免费的水果和饮料让这个城市陷入了喜悦之中。
实在是太闲了,老板难得在下午茶的时间和客人聊天。他旁边的窗台上睡着一只纯黑的猫咪,懒懒散散地正在晒太阳。
那是昨晚蜷缩在东良身旁的“樱花”。
老板还是和往常一样,神经兮兮的。他和客人说:“讲道理,这只黑猫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你信不信?”
客人摇头:“一只瘸腿的黑猫能有什么大本事?我可不信你那一套!”
老板笑了:“自从我收养它之后,酒馆的生意可是好了很多呢!如果你多留意它一些,就会看到它看着门外的那颗樱花树,炯炯有神的,然后流下泪来。”
老板笑眯眯地走了,而客人却一直坐在靠近窗台的位置上。他点了一些牛肉,还要了三大杯啤酒,盯着黑猫看了整整一个下午。
那一个下午,黑猫一直在睡觉,连尾巴都懒得动弹一下。
后来客人走的时候,嘴上小声嘀咕着“不厚道的老板”,然后一步三回头,生怕正好错过黑猫的“神秘力量”。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真是一首悲情的诗歌,我总感觉我们酒馆充满了诗意。”
老板和刚刚下楼的东良说:“年青人,睡得挺舒服的啊!讲道理,我本来还担心你刚刚在酒馆住下,可能不会习惯。现在看起来是我多虑了啊!”
“还好吧,做了一个梦。”东良说。
东良的梦中,奈何桥酒馆前是没有樱花树的。那个位置种着的应该是一颗可怜的小榕树,说它可怜是因为它后来被雷劈死了。
可是东良不想问关于小榕树的事情,因为小榕树或许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东良也不想询问樱花树和黑猫的关系,因为它们很可能毫无联系。老板是一个喜欢装神弄鬼的家伙,总是说着一些耐人寻味的话。
他突然不想将自己的梦境说出口了,哪怕自己在梦中经历了再怎么轰轰烈烈的事情,那也只不过是梦境而已。
都是假的而已。
“讲道理,还好今天的生意不太好,我这个老头子忙活得过来。否则,我一定要扣你的工钱,让你给我白打工!哈哈!”
东良想,自己旷工了一上午,可是老板照发工资,那是不是说自己白领了工钱?
视线从老板身上偏移,东良看到了窗台边上的黑猫。疑神疑鬼的客人正在试探性地靠近,想要摸摸它的尾巴。黑猫左右躲闪,不耐烦了之后,拖着瘸掉的左后肢挪了一个位置。
瘸了左腿,黑猫?
“老板,那只叫做樱花的黑猫,是什么时候来到酒馆里的?”东良问。
“嗯,我需要想想……讲道理,应该有十年了吧!”
“老板,你有十年前奈何桥酒馆的照片吗?”
“或许在仓库里能够找到。”
东良又旷工了,他趁老板不注意,从柜台那儿溜了,溜进了酒馆的仓库。
陈年的酒,密封的坛,腌制的肉,他手持蜡烛,在没有边际的黑暗中前行。
没有用亮度更强的手电筒,那是因为东良必须用蜡烛来确定仓库里的氧气浓度是否足够。
毫不夸张地说,东良觉得自己甚至会死在仓库里。或许是窒息而死,或许是被不明物体砸死,这个仓库里的东西数量多得超过了他的想象力。
在这个杂物与食物堆积的地方,东良根本不可能找到任何能够与梦境相关联的东西。
这里不知道有没有死猫的痕迹。
这里不知道有没有黑衣男孩的讯息。
这里不知道有没有十年前奈何桥酒馆的老照片。
但是无论如何,东良不会在这里找到任何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就比如老板经常从仓库里摸出陈了几十年的葡萄酒,可是东良脚边只有昨天刚刚做的酸菜坛子。
他只能找到酸菜坛子,多走两步他连酸菜坛子的位置都会找不到了。
东良不知道仓库里物品的位置分布,他是第一次知道,穿着讲究的老板竟然会将所有闲置的东西堆积在一起。
没有任何分类,怎么省空间就怎么放。
难道这是没有女人管束时,男人们统一的习惯吗?
老鼠的“吱吱”声真是刺耳,东良连他们在啃木头还是萝卜头都不知道。
“老板你就不能在这里装个日光灯吗?”东良抱怨道。
“酒馆的仓库是不能出现灯火的,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你破坏了这个规矩!”有人在黑暗中说。
“是谁?谁在那里!”东良大喊。
他的身体如同拉开的弓弦一样,紧绷了起来。右手习惯性摸到腰间的位置,可是却摸了个空。
那里本来有一把剑的,它寒如冰,削铁如泥。
东良突然想起来,自己早就放弃了骑士的身份。他现在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侍者,在上班时间开小差,推开了仓库门后的黑暗。
“这里有太多见不得光的东西,要知道,奈何桥酒馆里的无家可归者可不都是像你一样幸运,可以住在二楼拐角的房间里!”
谁在说话?东良仅仅知道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声音很稚嫩,分不清男女。
东良注视着黑暗中的一个方向,他看见了澄黄色的瞳孔,那是猫类的独有的竖瞳。
是一只猫!
烛光照亮它所坐着的地方,那儿有一块木质古朴的招牌,上面用精巧的浮雕手法刻出了几个大字:奈何桥酒馆。
招牌和东良梦中的一模一样,很老旧,有历史气息。
那招牌的历史气息浓厚到已经快要在时间的流逝中老化成为一摊碎屑了。
东良的蜡烛熄灭了,酒馆的仓库里不能出现灯火,这是规矩。
“人类,你想要把故事听完吗?”那猫的声音如同微风亲吻过的铃铛,清脆又好听。
东良点了点头。
十年前。
富人太太死了,富人先生永远地活在噩梦中,黑衣男孩也因此心满意足。
他离开了那个城市。
他走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女孩曾经说过的话,说他没有上进心,说他不会挣大钱,说他土,不会享受生活。
城市是多么美好,地上撒的都是金沙,房子里砌的都是金子,天上的云是绸缎织成的罩子,专门为了给有钱人遮阳。女孩曾经说,那是女孩向往的生活。
后来男孩成为了一名商人,他到处做买卖,和各种各样的人做交易。男孩对自己说,他要富裕起来,女孩喜欢有钱的男人。
后来男孩成为了一名快递员,他带着客户的包裹到处游玩,走过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男孩对自己说,他要成为有见识的人,不要再作被女孩嫌弃的乡巴佬。
后来男孩成为了一名杀手,他什么杀人的任务都接,舔着刀口的血,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男孩对自己说,他要拥有保护所爱之人的力量,至少要活下去。女孩活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他活着,女孩才不会再次死去。
故事结束。
“一个无喜无悲的结局,看起来怀念得很美好,其实男孩最后也走不出过去的阴影。”东良说。
黑暗中,东良隐约看到那只猫正在向自己走来,它瘸着腿,走路时失去了猫的灵巧性。
“你是谁?”
你是谁?是小黑还是若儿?按照故事的结尾所言,女孩死后,黑衣男孩离开了城市,那么现在还在奈何桥酒馆中的是谁?
谁死了,谁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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